鸽(兄妹)

十七(1/3)

    

十七

    我从不接陈年自部队打来的电话。    客厅座机响时,母亲将电视静音,挪到沙发一侧拿起听筒。问寒问暖,问部队生活,左不过那么几句,翻来覆去。接着便要我接听。我正敲核桃,不大情愿。但再要推拒,必得受母亲好一顿念叨。难得来一回电话,做甚么不听,部队纪律严,可不是想去电话都能随时去的,送他上火车那天就躲着,现在还躲,是不是要躲到两年过后认不出你哥来?毕竟耳朵经不起磨折,我将核桃仁丢进嘴里,去接母亲递来的听筒。握着听筒,我并不放到耳边,先瞅了眼母亲。母亲会意,笑道,俩人有私话呢,行,我去厨房切点水果。非也,私话没有,私情,恐怕有一点。等母亲起身,我将听筒靠近耳边,也不开口。寂寂片刻后,陈年的声音传来,你在听吗?陈醉。不,不是陈年的声音,是电流的佯装。电话线缠上手指,又放开,我没有回音,那边就安静地等。然后,我食指贴上挂断键,摁了下去。    既然离开,就索性离个干净。不要藕断丝连,借现代通讯来淡化了分别。陈年教给我离别的涵义,我还他没有声息的两年。    分明知道,惩罚他,等同惩罚自己。    陈年,剥核桃真是麻烦,如果你在,所有的坚果都会褪好外壳,我只用将果仁扔进口中。    陈年,我不敢用三百六十五去加三百六十五,算得那是多少个白天和夜晚。    陈年,我不敢想你。    陈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怎样的两年。    母亲讲高中用脑紧要,频频买各类补身体的食品回来。核桃坚果自不必说,隔两日就要喝上一碗海参熬小米粥。你知道我最不爱喝粥。她督促我很紧。你不在,重心只能压到我身上。她喊我起床的方式可没你温柔,夏天关冷气,冬天掀被子,冷不丁拧一把我胳膊。真叫我睡得提心吊胆,躺在床上,倒不如在课上打盹来得安稳。看到身边人那样努力,害得我也有点紧张,可很快我又闹不明白,为什么要努力。因为不明白,我还是那样散漫。近来我又听到一个新词,模仿欲望。它讲人所想要的事物受着周遭环境的影响,欲望是模仿而来的,不是我们自己的。真有意思,所以我试问自己,抛去外界的塑造,世俗的约束,我真正在渴望的是什么?    倘只是课业方面的压力,倒还好应付。然而母亲同父亲之间,情形也愈发严峻。家中的空气常常胶着,我喘不过气来。很难记得起,他们用正常的口吻交谈,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有一回,还见了血色。隔着一扇门,我十分焦躁,只好拿头去撞墙。发生争端时,他们总要陷入忘我的状态,偶尔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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