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立刻明白了。
沈缇三岁便开蒙,由祖父亲自教导读书,圣人仁义礼智信的道理深入骨髓。三夫人这嫡母说庶女刚死了亲娘时竟带着满脸笑,搁沈缇心里,只怕已经给这位亲舅母头上打上了“不慈”的标签。
她“咳”了一声,替娘家嫂嫂遮掩:“你舅母就是见到我们一时太高兴了……”
小少年投过来一瞥,目光中带着责备,显然对母亲这个解释并不买账,只不过遵从孝道不当着婢女们的面去驳斥母亲而已。
沈夫人无奈,只得坐起来,挥退婢女,对儿子道:“过来坐,我与你分说。”
沈缇过去坐到榻几的另一边,与母亲面对面。
他年纪岁小,读书却早,明事理也早,且他若有不明白的事,若在沈夫人这里求不到解答,说不得回京后就要去父亲和祖父那里求解。
因此沈夫人并不糊弄他,认真地与他讲现实:“我知道你学的那套道理告诉你每个人该怎样,譬如夫妻该和睦,正室该大度,嫡母该慈爱。可那只是道理上来说的,真落在眼前日子里,咱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谁个都得有个喜恶。”
“正室不苛待妾室和庶出儿女,便已经是大度的妻子、慈爱的母亲,你非得让她照书本上那样发自真心地喜欢与自己争夺丈夫的女子、与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产的庶子,你要晓得那是不可能的。”
沈缇张口欲要反驳,沈夫人却快一步抢了他的话头:“便是你,道理上来说,该友爱兄弟、亲近同族的吧?可你三伯爷那一房的小十七,怎不见你去友爱他?那也是你的同族兄弟,同姓同宗,血脉手足呀。只因那孩子惫赖无礼,又不求上进,入不了你的眼,你便嫌弃。你瞧,小十七于你根本无甚妨碍,既不与你争夺长辈的宠爱,也不分你父亲将来留给你的资产,可你就是不喜欢他是不是?”
沈缇动了动嘴唇,发现这件事实在无可辩驳,又闭上了。
沈夫人趁热打铁,揶揄:“怎么就觉得要求旁的人要为自己真心讨厌的人发自内心的悲伤那么硬气呢?”
“我自出嫁后,还是头一次省亲。你舅母与我多年未见,与你更是头一次相见。我与她、你与她乃是亲姑嫂、亲舅母和外甥,你可知道你舅母见着我们有多高兴。和这份发自真心的高兴比起来,讨厌的人没了算什么大事?你非要按头她为个妾没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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